礼物馈赠与关系建构：德昂族社会中的茶叶李全敏［摘要］德昂族是茶的民族，有丰富的用茶实践，茶在德昂族社会中有丰富的社会文化意义。本文从人类学中礼物馈赠的视角，描述了德昂族在表达礼节、发邀请、谈恋爱、求婚、供奉仪式祭品等场合中的五类茶叶馈赠实践，由此建立起德昂族与非德昂族之间的族群关系，德昂族彼此之间的亲属关系以及德昂族宗教生活中僧人与世俗人之间的仪式关系三种关系类型，揭示了该民族社会关系建构的动态，提出德昂族的茶叶馈赠其实体现的就是该民族对民族内外互相尊重、和谐共处的认同观。［关键词］礼物馈赠；关系建构；德昂族；茶叶中图分类号：C953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4—3926（2012）04—0018—05作者简介：李全敏（1972－），山东无棣人，女，云南民族大学云南省民族研究所讲师，博士，研究方向：人类学与跨境民族。云南昆明一、人类学视野中的礼物馈赠人类学对礼物馈赠的研究始于马歇尔·莫斯（Mauss）的礼物》该研究主要关注前现代社会，《。提出社会中“物品的交换通过礼物的形式实现。从理论上说，这些礼物馈赠是自愿发起的，但是实际上它们是在义务中被给予和回赠。”（［1］P.1）莫斯，采用“hau”即毛利人给物品赋予的灵魂，解释“一个人给予的物品实际上是这个人本质的一部分，接收该物品就是接收礼物给予者的精神本质。保留该物品是危险的，不仅因为这样做是非法的，而且因为它来自给予者，具有道义的、物理的和精神的特征。［1］P.10）”（这种在礼物和馈赠者之间的不可分割的联结创造了交换中礼物给予者和礼物接收者之间的义务，即给予、收取和回赠。与莫斯不同的是，马林诺夫斯基和萨林斯提供了另一种视角来理解礼物馈赠，他们提出互惠是回赠礼物的原因。马林诺夫斯基（Malinowski）认为礼物交换中的所有义务“被安排进互惠服务（［2］P.46）保持平衡的链条中”。萨林斯（Sahlins）通过提出“普通互惠”平衡互惠”和“否定互、“（［3］P.191－210）惠”来阐释互惠在礼物交换中的普遍性，并强调互惠有可计算性。礼物馈赠在整个交换体系中不是孤立的，格，里高利（Gregory）提出“在以阶级为基础的社会里，交换的物品倾向于假定商品的异化形式，作为结果，一般性的再生产假定为商品再生产的特定形式。在一个以部落为基础的社会中，交换的物品倾向于假定礼物的非异化形式，再生产假定为（［4］P.41）礼物再生产的特定形式。”按帕瑞（Parry）和布洛克（Bloch）的观点，许多社会都有两种相关的，交换秩序“一方面是有关长期的社会和宇宙秩序再生产的交换［；与礼物交换对应］另一方面是与个人竞争舞台有关的短期交换［与商品交换对（［5］P.24）应］”。，凯瑞尔（Carrier）提出“人们不总是马林诺夫斯基式个人主义的独立的和会计算的，人”以及“物体不一定是可以流转或交换的中立物”和关系“在现代资本主义中不总是非人格化（［6］P.121－122）的”，强调礼物关系和商品关系是共存的。实际上，当莫斯分析前现代社会中的礼物馈赠时，旨在讨论现代社会，，我们大部分的日他说“常道德与礼物中的义务和自发性的问题有关。我们的好运气在于不是一切都按买卖来衡量。事物有情感的和物质的价值，的确在一些范围内价值是完全情感化的。我们的道德不完全是商业化的。我们依然有人和阶级在特定的场合和特定的时间保持着过去的风俗，我们向他们致（［1］P．63）敬。”藏彝走廊19钱和财富，茶用于礼物馈赠，能表达他们的礼物之灵wejio②，这是一种不可分割的精神的表现形式。这与莫斯语境中毛利人的礼物之灵hau界定在馈赠taonga中，也赋予taonga灵魂一样，德昂族的礼物之灵wejio界定在馈赠茶叶中，也赋予茶叶灵魂。德昂族把茶叶作为他们礼物之灵的承载，笔者从田野调查中获知，在德昂族的信仰体系里，茶叶被奉为万物的始祖和德昂族的祖先③。茶对于德昂族而言，在很大程度上犹如带有某种魔力或功效的社会纽带的标志，保持着某种仪式特征，具有强制性和有效性。在德昂语中，茶叶被称呼为jaju，指称父亲的母亲（即祖母）和母亲的母亲ja（即外祖母），意为眼睛亮了，ju体现出德昂族的亲属制度和生命健康的整合。据该民族的民间传说，茶治好了古代德昂王子母亲的眼疾，德昂族自此开始种茶④。可见，茶在德昂族社会中不仅是传统的生计作物，还是其生命健康、亲属制度和信仰的承载。当德昂族需要用最珍贵的物品表达wejio的时候，茶叶就成为最好的选择。三、德昂族的茶叶馈赠在田野调查中，笔者了解到德昂族的茶叶馈赠按族群和场合的不同而异，对非德昂族的茶叶馈赠和本族之间的茶叶馈赠不一样；在德昂族之间的茶叶馈赠中，日常生活中的茶叶馈赠和仪式生活中的茶叶馈赠又有所不同。（一）德昂族对非德昂族的茶叶馈赠德昂族对非德昂族的茶叶馈赠，完整地体现出德昂人的茶礼。当有客人到访德昂人家里时，德昂族会用自制的茶叶为客人做烤茶喝，客人临走前，还会准备茶叶作为礼物让客人带走。给客人做茶是德昂族待客的一种正式礼节。德昂人说，用烤茶欢迎客人和朋友是他们的习俗。做烤茶有三步，首先把自制的干茶放入架在火塘上的铁板用文火微烤，接着把烤好的茶叶放入茶壶加水煮，等到水被煮沸呈棕色即制成，这样煮出来的茶水尝起来很香。德昂人说，让客人带走自制的茶叶，，能表达他们的心意”并欢迎客人再访。“德昂族长期与傣族、汉族、景颇族、傈僳族等民族毗邻而居。热情好客是德昂族民族性的体现，用茶待客、备茶赠客是德昂族的传统礼节。新中国成立以后，汉族的语言、经济、社会文化极大地影响着德昂族。在与汉族、傣族和其他民族的接触中，德昂族会借用相当一部分汉语词汇进行将礼物馈赠理论运用到中国社会的研究，主要出现在对关系实践的研究中。杨美惠认为，中国礼物经济固有特征是使用价值的交换，情、友亲情、同学情等为关系实践提供基础或有潜力的场“（［7］P.111）地”。阎云翔认为，礼物馈赠保留了“经济和政治生活中一种交换的重要模式，两者作为再分配的国家体系的一部分，近年来，成为商品经济（［8］P.15）市场体系的一部分”，并提出中国农村的礼物关系应该被分为工具性和表达性的、物质性和象征性的、实践性和思想性的几种类型。科普尼斯（Kipnis）提出中国日常社会关系的实践应该被看为一种主题制作的过程，提出在礼物关系的制造中，存在着生产和再生产的人类情感和道德的章法［9。］以上对礼物馈赠的运用研究，都显示出其与关系研究的不可分割性。作为中国西南边疆的跨境民族，德昂族（境外称帕朗人）与茶有着特别密切的社会文化联系。该民族是茶的民族，有丰富的用茶实践，他们大量地把茶作为珍贵的礼物用于馈赠。本文通过分析德昂族茶叶馈赠的实践，揭示其社会关系建构的动态，旨在反映该民族对民族内外互相尊重、和谐相处的认同观。二、德昂族与茶德昂族分布在云南西南部，跨中缅边境而居。作为古代西南本地居民濮人的后裔和孟高棉语族中的一个群体，德昂族有着悠久的种茶历史，被周，围其他民族赞誉为“古老的茶农”部分德昂族聚居区现今仍留有先民留下来的老茶树。茶叶是德昂族最重要的传统经济作物，德昂族先民早已把茶叶纳入市场交易，《德昂族简史》，作为据记载“金齿后裔之一部分的德昂族，种茶的历史久远，他们当是茶叶的主要出售者，故经济生活比较富裕，以致在人们的观念中德昂人很有钱，子也很银多”（。［10］P.22）而且，研究境外德昂族的文献也揭示了该民族以种茶和售茶著称。①德昂族家家户户都种茶，笔者在田野调查中了解到，该民族种茶不仅是为了市场交换，更重要的是为了满足他们的社会生活所需。德昂族好饮浓茶，喜食酸茶，善于用茶。茶叶在德昂族的社会生活中有多重运用，从饮料到食物，从宗教仪式的祭品到交朋友和表道歉的符号，茶叶超越了本身的生物性，具有了更多的社会性和文化性。值得一提的是，德昂族非常频繁地把茶作为礼物馈赠。在德昂族的观念里，茶是非常贵重的物品，胜过金20（《西南民族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2年第4期，彼此的沟通“心意”就是这样一个词汇。（二）德昂族内部的茶叶馈赠德昂族每家都种茶，因为他们有饮茶嚼烟的，习俗他们通常把茶叶与草烟相结合用于彼此之间的各种馈赠活动中。他们说茶叶是自产的，草，，烟是从外族购买来的他们传统上不种草烟把茶叶与草烟相结合才能表达出对彼此的祝福。在日常生活中，他们一有空闲聊天的时候，就会传递bagebao（德昂语），这指称互相之间传递装有茶叶与草烟的袋子，以邀请对方饮茶嚼烟。在仪式生活中，笔者了解到，德昂族按不同的仪式类别，把茶叶与草烟相结合分别包成不同的形状，赋予不同的术语，表达不同的含义。在生命周期仪式中，孩子出生后，父母会送茶叶与草烟的组合bageliam（竹叶包装，大约17厘米长，厘米8宽，呈矩形状，内装一包茶叶和一包草烟，从上到下用细竹条系牢），邀请村里一位有威望的老人给孩子起名。年轻人恋爱定情后，男孩会给心仪的女孩赠送茶叶包，女孩会把茶叶包挂在她的床头，告知父母她定情了；当男孩与女孩决定结婚时，男孩会在母亲的袋子里放茶叶包，请父母为他求婚，于是男方家的媒人会带着茶叶和草烟的组合jalimdibchiu（芭蕉叶包装，形状大小类似bageli-am）在第一天晚上到女方家正式求婚；当女方家收下jalimdibchiu，意为求婚成功，接着男方家还会送上其他三个茶叶和草烟的组合jakonsonhu（竹叶包装，类似bageliam），bazhe（芭蕉叶包装，类似bageliam，从上到下用棉线系牢）和bageli-am，分别表达对婚礼顺利举办的祝福和期望。如果家里有人去世了，家里人会使用茶叶与草烟的组合bagau（竹叶包，类似bageliam，但是用竹叶反面包的，用竹条围绕中间系牢，只用于葬礼）邀请仪式先生来主持葬礼，表达他们对仪式专家的邀请。在尸体入殓后，要放些茶叶进棺材，作为亡者的陪葬品。在下葬填土之前，要在棺材的周围洒些干茶，划出阴阳分隔的界限，象征着生命的结束。德昂族的信仰体系是万物有灵和南传上座部佛教的整合。茶叶与草烟的组合guru（柱形竹管）和tu（竹叶包装，呈鸟翅形状）是宗教仪式中必不可少的祭品。在驱病防灾仪式中，德昂族把gu-ru和tu与其他祭品连在一起，供奉神灵以驱赶家中的疾病和霉运。在家庭做摆仪式中，德昂族为去世的亲人供祭品时guru也不可缺少，在该仪式的最后阶段有一个给仪式先生和帮忙者的礼物馈赠仪式，虽然guru只是礼物之一，但也是最贵重的礼物。德昂族解释guru能代表德昂族的wejio，没有guru，这个仪式就失去举办的意义。在佛教年度仪式中，每年二月的烧白柴、四月的泼水节、七月到十月的佛诞节日进洼、贡包、出洼以及在进洼和出洼最后一天举行的祭寨心（万物有灵信仰仪式），十一月的贡黄单，guru和tu都是集体准备的必需祭品，与其他祭品一起表达着德昂族对祖先的尊敬，对佛的崇敬和对自然的尊重。由此可以看出，茶叶馈赠主要发生在五类场合：表达心意以示礼节、发邀请、谈恋爱、求婚、供奉仪式祭品。在这些场合中，第一类场合主要发生在德昂族与非德昂族之间；另外四种场合主要发生在德昂族本族内部，有的是发生在一般人与仪式先生之间，有的是发生在男性向女性求爱时，有的发生在有姻亲关系的家族之间。四、茶叶馈赠与德昂族的社会关系构建按茶叶馈赠者和茶叶接收者之间的关系，德昂族的社会关系构建主要分为三类：德昂族与非德昂族之间的族群关系德昂族彼此之间的亲属关系，以及德昂族宗教生活中僧人与世俗人之间的仪式关系。（一）德昂族与非德昂族之间的族群关系当有他族客人到访德昂族家庭时，德昂人会将茶叶作为一种正式的礼物馈赠给客人，并把茶叶描述成汉语中表达心意”“的礼物。这是德昂族借用汉语对非德昂族解释他们的wejio，借此向汉族、傣族和其他民族解释茶叶馈赠的原由，因为他们相信这种茶叶馈赠能传递他们彼此之间的认同，并表达他们对这些来访者的礼貌和尊重。德昂人认为茶叶能够承载他们的心意和他们对彼此间未来友谊的期望，茶叶也会成为某些与馈赠者有关的不可分割的事物。在这种情况下，德昂族的心意近似于莫斯对毛利人的hau的描述。阎云翔在他对表达性礼物馈赠的研究中，提出“表达性礼物交换是他们自己的结束，常常反映出一种给予者和接收者之间的长期的关系。［8］”（P.45）尽管阎云翔的研究是集中在中国的汉族农村社会中，但是中国是一个多民族的大家庭，悠久的历史造就了各民族之间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事实，当德昂族把茶叶作为礼物馈赠给非德昂族客人时，阎云翔的观点有助于我们理解这种礼物馈赠在构建德昂族作为给予者和客人之间的藏彝走廊21取功德。塔穆巴（Tambiah）在对泰国人村庄做实践宗教人类学的研究中，分析了累积功德及其与佛教的关系，在考虑僧人与俗人的互惠”，“时他认为“交换的本质不能是单方面的……村民们频繁地参与舍功德，作为一种积极的行为奉献给既定的宗教价值”“实际上僧人们作为佛教理想的代和（［11］P．42）表接收世俗的慷慨。”这有助于了解德昂族宗教生活中通过茶叶馈赠与舍功德的联系，了解僧人和世俗人之间的关系。德昂族重视舍功德，认为累积功德将有幸福、繁荣和财富的新生。舍功德是一种直接对奘房的集体行为，僧人为世俗人提供特定场合举行定期聚会。功德对僧人和对世俗人都很重要。僧人和世俗人之间的关系在奘房中是显性的。当世俗人在奘房舍功德时，他们从僧人处获得祝福。在德昂人看来，僧人是触及与佛有关的神秘力量的中介，他们能把这些力量传递给世俗人，僧人在宗教仪式中诵经，会按照世俗人的需要执行某些仪式角色，如在葬礼中超度亡魂。可见，在僧人和世俗人之间，存在着一套以功德为基础的仪式关系。当德昂族用wejio表达他们仪式生活中的茶叶和其他祭品的馈赠意义时，他们就是在累积功德，这也成为今生与再生世界中累积的最宝贵形式。用莫斯的说法来解释就是“馈赠出的事物在今生和在来生带来回报……送出食物意味着食物在这个世界将返回捐助者；也意味着捐助者在另一个世界和在他的一系列轮回中有食物。［1］”（P．54－55）五、结论综上所述，在礼物馈赠与关系实践领域中，德昂族的茶叶馈赠其实体现出来的是该民族对民族内外互相尊重、和谐共处的认同观。值得一提的是，德昂族对他族客人馈赠茶叶，的时候茶叶成为一种表达他们心意”“的载体，而德昂族在本族之间则是用bagebao实践来表明他们在日常生活中对茶叶的运用。当德昂族把茶叶馈赠给非德昂族的时候，借用汉语对心意的说法以明确这种茶叶馈赠的精神意义，他们的解释已经跨越了通过使用名称、传说及种植和出售茶叶的历史标识的象征边界，进入到一个他们寻求表达认同和加强与外界联系的更广阔的区域。德昂族在通过婚姻建构亲属联盟的过程中，内有茶叶的仪式包jalimdibchiu，jakonsonhu，bazhe和bageliam，把不同的家族联系到一起，标识着群长期的友好关系，也能体现出德昂族观念中与其他族群和谐共处的愿望。（二）德昂族彼此之间的亲属关系德昂族社会是一个亲属社会，族内婚是其基本的婚姻形态。在日常生活中，德昂族常常传递bagebao，即装有茶叶和草烟的袋子，以栽培他们的个人网络和生产对彼此的义务。德昂族之间的，bagebao和德昂族对非德昂族的“心意”可解释为“个人关系和相互依赖网络的栽培；义务和债，务的制造”以及“个人关系及其满足日常生活的需求和欲望的重要性的最初的和具有约束力的概念”。（［7］P.6）德昂族之间的家族联盟都是通过婚姻联结的，嫁女和娶妻的家族双方常常使用内有茶叶的bageliam来邀请客人、婚礼主持人和婚礼仪式总管。娶妻的家庭在婚礼的第一天使用内有茶叶的jalimdibchiu和jakonsonhu求婚；在第二天婚宴开始前给嫁女方送彩礼时使用内有茶叶的bazhe；当新娘在第三天与新郎一起回门的时候，他们的同伴会代表新郎的家庭给新娘的娘家带来内装茶叶的bageliam。在构建家族联盟中，茶叶馈赠显示出作为求婚的一种象征符号的实际性特征。但在葬礼、家庭做摆仪式、驱病防灾仪式和年度佛教仪式中，叶馈赠更多地体现出表达性特点。茶例如，在家庭做摆仪式中，使用茶叶与草烟的结合guru来体现wejio，此馈赠更具有表达性和象征性。这些场合的茶叶馈赠实际上密切联系着德昂族以一种基本亲属关系为导向的共同体建构。（三）德昂族宗教生活中僧人与世俗人之间的仪式关系德昂族的宗教生活凝聚了万物有灵信仰和南传上座部佛教信仰。与其他南传上座部佛教徒一样，德昂族相信舍功德的重要性。在德昂族的仪式生活里，如烧白柴、泼水节、进洼、贡包、出洼、贡黄单，特别是在佛诞节日进洼、贡包和出洼中，都会准备各类祭品来舍功德。德昂族认为，茶叶与草烟的结合guru和tu最能承载他们的wejio，是仪式中不可缺少的祭品。功德是佛教中一个关键的概念，尤其是在南传上座部佛教中，它联系着因果报应的佛教教义，强调行为举止的个人后果，有重要的社会和文化尺度。功德对僧人和世俗人都是一种很重要的价值。僧人通过实践（包括静心修炼）和传道获取功德，俗人通常通过乐善好施和遵循佛教五戒律获22（《西南民族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2年第4期体认同和归属的界限。在宗教仪式生活中，德昂，族把茶叶作为各类仪式中必用的祭品成为舍功德不可缺少的载体，表达出他们对佛和自然的尊敬。德昂族社会中的茶叶好似一个有不同含义的多声符号，类似Turner（1973）描述的恩丹布社会组织的代码和价值中牛奶树的作用，茶叶馈赠传递着德昂人一份不可分割的属性，正如莫斯指出［1］P．10）（，的“给予某物就是给予自己的一部分”。如果把德昂族的茶叶与马林诺夫斯基和莫斯讨论过的kula的贵重物Vaygu’相比较，a两者之间有相似之处，它们都有个性、过去甚至还有神即有话，而且德昂族还把茶叶视为表达某种比金钱还贵重的事物，以此来表达他们的礼物之灵we并jio。“礼物是独特的，由交换它的人和交换的特定（［12］P．64）时刻所确定。”从这个层面看，德昂族用茶叶作为礼物于不同场合的馈赠充满着特殊的意义，它在联结德昂族与非德昂族的族群关系、德昂族之间的亲属关系以及德昂族宗教生活的仪式关系中，共同构建着德昂族社会。注释：①相关研究可参看Milne，Leslie．TheHomeofanEasternClan：AStudyofthePalaungsoftheShanStates．Bangkok：WhiteLo-tusPress．［1924］2004；Scott，J．George．BurmaandBeyond．Lon-don：Grayson＆Grayson．［1932］1982。②这源自笔者的田野调查，具体内容可参阅笔者在澳大利亚国立大学留学的人类学博士论文Identity，RelationshipsandDiffer-ence：theSocialLifeofTeainaGroupofMon－KhmerSpeakingTeaPeoplealongtheChina－BurmaFrontier（2008），以及博士论文中译本修改版《认同、关系与不同：中缅边境一个孟高棉语群有关茶叶，2011年版。的社会生活》云南大学出版社，③可参见赵腊林唱译、陈志鹏记录整理《达古达楞格莱标》，原载于《山茶》1981年第2期；德宏州文联编《崩龙族文学作品，选》潞西（今芒市）：德宏民族出版社，1983年版第140－154页。④笔者在田野调查中也收集到类似的传说和对茶叶的称呼及解释，，可参看云南省编辑组编《德昂族社会历史调查》昆明：云1987年版第24－25页。南民族出版社，参考文献：［Mauss，Marcel．TheGifts：FormsandFunctionsofExchange1］inArchaicSocieties．London，Routledge＆KeganPaul．［1954］1969．［Malinowski，Bronislaw．CrimeandCustominSavageSocie-2］ty．London：K．Paul．1926．［Sahlins，Marshall．StoneAgeEconomics．NewYork：Aldine3］deGruyter．1972．［Gregory，4］ChrisA．GiftsandCommodities．London：Academ-icPress．1982．［Parry，Jonathan，andMauriceBloch．Introduction：Money5］andtheMoralityofExchange．InJonathanParryandMauriceBloch，ed．MoneyandtheMoralityofExchange．Cambridge，Eng．：Cam-bridgeUniversityPress．1989．［Carrier，JamesG．．Gifts，Commodities，andSocialRela-6］tions：AMaussianViewofExchange．inSociologicalForum．1991．Vol．6．No．1.［Yang，MayfairMei－hui．Gifts，FavorsandBanquets：The7］ArtofSocialRelationshipsinChina．Ithaca：CornellUniversityPress．1994．［Yan，Yunxiang．TheFlowofGifts：ReciprocityandSocial8］NetworksinaChineseVillage．California：StandfordUniversityPress．1996．［Kipnis，AndrewB．ProducingGuanxi：Sentiments，Selfand9］SubcultureinNorthChinaVillage．Durham，N．C．andLondon：DukeUniversityPress．1997．［10］德昂族简史编写组．德昂族简史［M］昆明：云南教育．出版社，1986．［11］Tambiah，StanleyJ．TheIdeologyofMeritandtheSocialCorrelatesofBuddhisminaThaiVillage．InLeachE．R．ed．DialecticinPracticalReligion．Cambridge：CambridgeUniversityPress．1968.［12］Baudrillard，Jean．ForaCritiqueofthePoliticalEconomyoftheSign．WithanIntroductionbyCharlesLevin．St．Louis，Mo：TelosPress．1981．收稿日期：2011－12－20责任编辑李克建

文章来源：《茶叶科学》 网址: http://www.cykxzz.cn/qikandaodu/2020/0917/455.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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